他从黑暗中悠悠转醒。

意识重回之际，有瞬间整个思考都是空白的，不理解自己看见的为什么会是白色的天花板，以及嗅到淡淡香味的空气。

接着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室内，还是在床铺上，盖在自己身上的是米色软被。

“唉呀，醒了，先不要乱动喔。”轻轻柔柔的细语从旁边传来，接着是带有药草香气的柔软手指小心翼翼扶起他头部，在下面垫了块东西，某种冰凉凉的东西靠到他脸边，“先吸口气。”

听着话吸了口气，是浓郁的香草气味，瞬间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，也发现自己身在陌生的环境里，身边还有个不认识的女性，“你是⋯⋯？”

“嘘，别紧张，这里是非联盟军的药局，是沙维斯先生送你进来的。”移开了手上的瓶子，女性轻声说道：“你的背后和头部受到撞击，所幸没有大碍，再稍微躺一会儿就能帮你治愈了。”

“咦？”

“你不知道吗？嗯⋯⋯海特尔？抱歉我们关闭了你的随身仪器，因为这里不希望被联盟军探查到。”女性顿了顿，继续开口：“沙维斯先生送你过来时，我们发现你曾经重力撞击过什么东西，伤势不轻，幸好送来得快。”

闭了闭眼，海特尔回想起来，自己的确是被污染者攻击后就一直觉得很不舒服，港区遭受攻击后，他的意识差不多停留在第二岛出现那时，后来的事就没记忆了，看来是昏了过去。“沙维斯阁下送我来的？”

“是的，详细状况我不太清楚，似乎是联盟军发现之后，沙维斯先生就单独把你送到这边来，吩咐我们立刻封闭仪器，避免被追查。他特别嘱咐我们不要让你接触到联盟军的医疗。”女性微微一笑，“我是行者药师，潘。”

在女性的帮忙下，海特尔坐起身，环顾了四周。是间很干净的房间，白色的墙面与一些看起来很可爱的小装饰，还有些绿色景观植物，给人舒服放松的感觉。

从这边似乎可以听见海潮声，看来离海边满近。

“这里是第六区的东一侧，离港区稍微有些车程距离，送你过来后，沙维斯先生就赶回去了，这次港区事情不小，联盟军得花很大的工夫收尾。”潘帮海特尔垫好背枕后，就走到一边的小桌前调制药剂，“目前，沿海一带已进入封锁警戒，你如果有家人亲友在港区的话，应该也都进入避难集中区，需要替你联系吗？”

佩特应该有安全跟着撤离吧？

这次偷跑，回去可能会被痛骂⋯⋯估计还会被痛揍。

不过那些污染者为什么会知道佩特的旧名？

“亚欧莎德曼”的确是佩特在来到第六星区前的名字，当他和波塞特在黑岛上被救出时，她如此介绍自己，之后与船长接了他们两兄弟、在这里定居下来后，才换上了新名字。

而沙里恩是波塞特那位湖水绿朋友的姓，为什么会和佩特的名字凑在一起呢？

“可以帮我联系⋯⋯”把佩特的名字和区域告诉对方，正常疏散时，每个区域都有固定集合中心，要找人应该不会太难。在对方点头离开房间后，海特尔看着屋内的小花草开始思索着那些不懂的语言，想要再试试能否找到其他熟悉的字句。

⋯⋯等等，刚才那位女性药师的确说了这里是隔绝联盟军的地方。

那么其实沙维斯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和能力者作对啰？

的确，他和一般大众一样，对沙维斯的印象都来自于其他人的谈论、同好会与联盟军频道，所有言论都指向他极其严肃、对能力者毫不留情，甚至月神都吃过不少亏，以及猎杀过不少能力者。

但是他却可以自由来去这种排斥联盟军的地方？

“我帮你联系上那区的联盟军，告诉他们你因为走散所以暂时在一般民居等待到警戒解除，他们会将口信传达给你的亲人。”

端着木盘，潘推开门，边说着：“这样你就可以先放心吧。”

看着忙碌整理药物的女性，海特尔思考了下，决定还是把事情问个清楚，“请问您与沙维斯阁下是⋯⋯？”

停下了动作，女性转过身，露出淡淡的微笑，“沙维斯先生是我们的患者之一，从以前开始，只要在第六星区需要药师，他就会到这边报到。另外，我们也经常委托沙维斯先生在各地帮我们寻找些罕见药物，这样的关系已经很多年了，虽然他现在是联盟军，但是这层友好不会改变。”

“可是沙维斯阁下在联盟军里对抗的是能力者⋯⋯”

“关于这个，实际上是如何呢？”端着药盘在床铺边坐下，潘开始准备替换下一轮新药，“完全控制了公共频道与新闻走向，就连台面下管道都有不少，联盟军要怎样塑造一个人的形象似乎很容易呢。而人，只要印象一固定，就连能力者都会不多问地直接下重手，硬碰硬的结果，通常不算太好。沙维斯先生不会平白无故抹灭对方，只能说这是操纵资源的结果了。”

“这到底⋯⋯”听着女性的话语，海特尔知道她的意思，但是为什么联盟军要这样掐着沙维斯？

“刚刚我已经说了，沙维斯先生是我们的『患者』。他至今仍在接受治疗⋯⋯不过他的伤害很可能再无法痊愈了，我们可以治疗还在的损伤，但无法治疗已经不存在的部分。”叹了口气，潘有点哀伤地看着青年，“至于沙维斯先生是不是真的杀了那么多能力者，你眼前的我，也早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，我的名字曾经在联盟军的名单上，现在已经消抹，成为永远的死者。”

“⋯⋯潘．兀塔？”刚刚海特尔还只觉得这名字似乎在那里听过，不过因为很平常所以没有放在心上，但是现在他猛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了。

联盟军公告处决的反抗能力者中，的确有这么一个女性名字，当时被冠上替反抗者后援的名义，遭到沙维斯带领的队伍剿灭。

“联盟军公告中，罪行重大、替许多通缉犯治疗与提供庇护的药师。实际上，就只是个行者药师。”潘慢慢地开口，说着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事，“如同那些通缉犯，很有可能有几位仅是拒绝联盟军招募的高阶能力者，便得到了危害世界的禁忌能力之名，加以封锁或抹杀，不管是在哪个星区，皆然。”

“沙维斯阁下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事？”

室内的空气在那瞬间完全静寂下来。

过了好一段时间，女性才缓缓开口——

“他⋯⋯”